｜茶苯海明｜

【顺飞】永远的西西弗斯

“你最近过得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 海上执行任务时每一次与外界的通话都弥足珍贵。照例是响了两声后接通，背景音没什么杂声。低头看表估算他那里大抵是夜里，想必屏幕上来自海外的冗长号码在接通前就已告知他联系人的姓名，寒暄前异口同声地问候对方近况，在他的沉默暗示后首先开口。

“最近还不错，护航都是小场面，跟以前见过的没法比。”

      从不说“过得好”，也不说“过得不好”——已然分不清好与不好的定义，或许“好”是指衣食无忧，若加个“很”字大抵就是脱离了物质需求，在精神上的无忧无虑。他不会厌倦滔滔不绝，无论好与不好都没差，彼此只想听对方说话，知道平安就行。但他的近况一直不怎么样，他说干这一行就要时刻做好最坏的准备，尤其是在东山这种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的地方，任凭他如何冲锋陷阵浴血奋战，都似是一记直拳打向虚无空气，就像是被狼群包围的雄狮，左冲右突，也没法挣开敌人用数量优势营造的桎梏。行动受阻，嫌犯脱逃，来自上级的压力……诸多大山压在他身上，他迷茫了。

“我亲眼看见他们在犯罪，但始终拿不到证据。”

“李飞……你所追求的真相，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吗?”

      不是，自然不是。从不相信“正义或许会迟到，但永远不会缺席”的废话，事实上邪恶的保护伞往往比人想象中更加强大。我们所代表的“正义”不过是大海边的蚍蜉，只能摇头太息，无能为力；或是永远推着石头的西西弗斯，在离山顶最近的地方有无穷多种因素让所有付出功亏一篑。太渺小，太卑微，太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“别想那么多，结局有太多干扰因素，只要探寻真相的过程忠于你自己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一个人不管有多努力，到最后很难一点遗憾都不留下。这些遗憾，也激励着立志投身正义的后来者们继续为之努力。或许今日的努力不会有结果，不一定会换来世俗意义上的成功，会有石块从我们手中脱落，滚下山坡，但至少已经将一些大石头推到了高山的顶峰。当不必再用肩膀抵住那些顽石时，我想我们会怀念那座山。

      我们都是永远推着石头的西西弗斯。